8月12日，经过三年的制裁威胁和讨价还价，瑞士两大银行终于与美国犹太人社团达成一致协议：瑞士联合银行和瑞士信贷银行同意为犹太人社团赔偿12．5亿美元（约合18．5亿瑞郎）。至此，持续了3年的犹太人财产问题暂时告一段落。
在瑞士，犹太人财产问题并非一个新问题。六十年代中期，瑞士历史学家和社会党人就此问题进行过争论，但没有引起瑞士各方的广泛关注。1995年，值反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50周年之际，美国的犹太人重提旧事，要求瑞士归还犹太人二战期间存入瑞士的财产。同年9月8日，瑞士银行任命一名调查员负责调查在各银行中“无人认领”的财产问题。
1996年2月7日，调查员公布第一批“无人认领”财产为3870万瑞郎，而世界犹太人大会认为，犹太人存入瑞士银行的财产为70亿瑞郎。4月，在美国犹太人最集中的纽约州，共和党议员达马托就犹太人在瑞士银行的财产问题举行第一次议会听证会。5月2日，瑞士成立福尔克委员会，旨在查询“无人认领”财产的继承人。10月23日，瑞士联邦政府成立塔斯克协会负责处理犹太人财产问题引发的危机。12月19日，瑞士贝尔日专家委员会成立，负责研究瑞士在二战期间的历史行为。
1997年1月7日，瑞士成立二战期间受纳粹迫害者基金。5月7日，美国助理国务卿埃曾斯塔发表报告，指控“瑞士是纳粹银行家”。10月15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采取针对瑞士银行的制裁措施；16日，纽约州和马萨诸塞州断绝与瑞士联合银行的关系；29日，美国发出新的制裁措施，瑞士公布第二批“无人认领财产清单”。
1998年1月14日，瑞士前联合银行警卫梅里指控联合银行企图销毁证据。犹太人社团开始集体指控瑞士国家银行，查封瑞士在美国的黄金储备。7月1日，加利福尼亚州发起对瑞士的制裁运动，从者甚众；2日，纽约州、市威胁抵制瑞士产品，瑞士联邦政府向克林顿通报事态发展；7月17日，指控方坚持15亿美元的赔偿；21日，日内瓦社会党议员、《瑞士、黄金和死亡》作者希格勒到美国议会举行听证会，美议员埃曾斯塔要求瑞士联邦政府“行动起来”，联邦轮值主席科蒂写信给克林顿；27日和28日，纽约州布伦克林法院举行听证会。8月12日深夜，双方达成协议。
协议签署之后，在各方引起强烈反应。犹太人财产问题的“始作俑者”、纽约州共和党议员达马托认为，这不仅仅是一场“金钱官司”。这个历史性的协议为受迫害者带来了信心和公正。经历着性骚扰丑闻的美国总统克林顿抽出时间接受采访，对签署赔偿协议表示“由衷的赞赏”。瑞士银行家协会发言人认为，协议恢复了国际社会对瑞士金融地位的信心。瑞士银行的作法挽救了瑞士的国际形象。
对赔偿持否定意见者却认为：赔偿只在短期内解决瑞士银行的形象问题，并不能保证针对瑞士其它领域甚至瑞士联邦新的攻击行为。赔偿本身说明，瑞士在“高压下”会让步，这实际上是在鼓励国际社会继续对瑞士施压；协议要求的赔偿过高，这笔赔偿必将通过税收或其它方式转嫁到全国民众头上，股民的利益也将受到影响；如果说赔偿能够暂时改善瑞士的国际形象，那么，瑞士内部的分歧却在增加，不利于各州人民在保持不同传统和文化的情况下共同生活在联邦的麾下。
赔偿犹太人财产的官司以签署协议暂时告一段落，但瑞士面临的道德官司和赔偿则刚刚开始。
首当其冲的是二战期间瑞士拒绝犹太人入境问题，这是任何金钱都不能赔偿的。1995年，瑞士联邦轮值主席维利格曾代表联邦政府就二战期间拒绝犹太人入境和在犹太人证件上加盖“J”识别标志问题向全世界公开道歉，但并未平息犹太人的指控。
档案记载，从1939年至1945年，瑞士共接纳了23万难民，其中2万多犹太人，但瑞士拒绝了3万人入境，其中2．6万是犹太人，他们绝大多数惨死在纳粹集中营。两名当年被瑞士拒绝入境的纳粹集中生还者索纳本和斯普林不久前向瑞士联邦法院提出指控。1942年，12岁的索纳本和父母在德、瑞边境被瑞士拒绝入境。他的父母后来死在奥斯维茨集中营。斯普林在1943年时和两名表兄曾多次试图到瑞士避难，但每次都被瑞士海关人员拒绝入境，最后一次竟把他们交给德国的一支巡逻队。斯普林在奥斯维茨劫后余生，但两名表兄则受迫害而死。两名指控者以“道德罪”向瑞士提出10万瑞郎的赔偿。
第二，保险公司的赔偿问题。去年3月，纽约州法院收到了针对欧洲15家保险公司的集体赔偿指控。除了意大利、德国和奥地利的保险公司以外，瑞士巴塞尔人寿保险、丰泰人寿保险和苏黎世人寿保险公司都被列在指控单上。据悉，这笔人寿保险的总额达10亿美元。纽约州法官正在研究是否受理这起指控，一旦立案，赔偿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第三，有关的工作远未结束，二战受害人在瑞士的艺术品下落问题仍有待调查。同时，由历史学家组成的贝尔日委员会将继续就二战期间瑞士的作用和功过问题进行研究。因此，不久将会有更多的问题被揭露出来。
第四，瑞士国家银行角色问题。瑞士国家银行没有参加瑞士银行与美方犹太人社团的谈判。世界犹太人组织负责人公开表示，他们今后的“主要清算目标”是瑞士国家银行。瑞士贝尔日委员会和美国助理国务卿埃曾斯塔均对瑞士国家银行提出严厉的指控，认为它是纳粹进行黄金交易的“中转站”。
第五，是否重新签署有关纳粹黄金问题的“华盛顿协议”问题。1946年5月25日，瑞士与盟国签署了一项关于处理在瑞士的纳粹抢劫黄金问题的协议。达马托议员表示应重新就“华盛顿协议”的合理性进行谈判，因为协议“庇护”了瑞士。
犹太人社团和瑞士银行的财产官司涉及的不仅仅是金钱问题，同时也揭露出瑞士银行界的不光彩表现以及瑞士联邦政府在二战期间的一段阴暗的历史。历史可以明鉴。但愿世人能够从这场跨国财产官司中得到启示。
马本报驻日内瓦记者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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